第9章

作者: |发布时间:2023-03-15 11:21 |字数:1182

小师叔凝神了一会,摇头轻笑:“他果然是真心待你好。”

“啊?”

浅浅愣了一愣,怀疑自己没说清楚:“师叔您老人家听仔细,他可是要赶我走的!”

“他此一去,前途渺渺,是福是祸尚不可知。不拖你牵涉其中,才是为你好。”

“哎哟哟,有家可回,还不好吗!师叔真会替他讲情。”浅浅不屑一顾,撇撇嘴,“他爹爹是天王老子,在咱们这荒山野岭,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有些不自在,等回了天子脚下,他就有爹爹兄弟护着了,横行霸道,谁敢惹他?”

小师叔无奈:“皇城若是这样的人间宝境,贞贤太子又怎会死于自戕。”

“也许——”

浅浅认真想起理由来,小师叔却俯下了身。他的长发垂下来,绸缎帘子似的阻隔开了他们与外面的人声,像说悄悄话。

他的声音也很轻很轻:“大梁国祚八十载,代代天子生母皆出自五姓七望,夜家名义上坐拥江山万里,只怕大半都要与世族共享。唯有贞贤太子,生母只是五品长史之女,现在,他死了。而魏王,是宫娥的儿子。”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什么门阀,王权,江山,是她从未窥见过的夜玄璟的另一面。她不懂,只隐约听出来,陛下招他回京别有用意。

她莫名想起了传下圣旨的那个夜晚,夜玄璟在灯前烧掉信笺,灯烛惶惶,他晦暗阴郁的神色。

她又想,小师叔说得这样隐晦,一定是觉得她能听懂,可她真的不懂,太丢人了。于是她点了点头,决定先转开话头:“小师叔怎么忽然和我说这个?”

小师叔叹了口气,又眯眼笑了起来:“我看他待你不错,替他说说话罢了。我不说,他的心意,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吉利。她也没办法辩驳两人根本就是逢场作戏,戏演完了,自然要拆伙,只好不言语。

涂完了白水粉,她忽然觉得不对,又问:“嗳?这些事情,小师叔你又是怎么知道——啊——”

一语未了,她眼皮上忽然被刮了一下,原来是小师叔给她抹了一道胭脂油彩,粉白脸上一痕浓浓的桃红。

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师叔!”浅浅气咻咻要理论,小师叔却早已拂袖离去。他那头发也不知道用什么洗的,一股子浓郁的兰麝香气,还有那似有似无的淡巴菰气息,停在浅浅肩头,经久不散。

她忽然觉得夜玄璟至少还有一个好处。

他不怎么用香,身上却有种清清爽爽的气息,像松柏木,比香还好闻。

浅浅听了一通云里雾里的讲说,又被这香气一迷,整个人头痛欲裂。可等她上了场才发觉,自己的脑子何止可以裂——连炸也不在话下。 西北的南曲也沾点梆子味,锣鼓劈头盖脸地敲着,响声特别大。

这折是《断桥》,水漫金山之后白蛇青蛇重遇许仙,负心汉还好意思装可怜,气得小青要杀他。

戏台上许仙随后出场,咿咿呀呀一大段剖白,浅浅走神,瞥向阑干外,正见对面廊桥走过两个男子。

离得远,天又黑,都看不清面目,只其中一个鹤氅打扮,想必就是方才出去的太守公子。

能让太守公子亲自相迎的,也只有那姗姗来迟的贵客。

浅浅没放在心上,扬手把花枪一抛,翻着跟头去接,赢得叫好声一片。她与枪稳稳落在地上,正得意扬扬,迎头就看见小厮打着灯笼,引那两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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