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在了平安夜。
午夜十二点，阮暖收到了陆翊申的短信。
【阮暖，我们结婚吧。】
掌心微微发烫，胸口微微泛凉。
阮暖犹豫了几分钟，才将电话打回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是陆翊申的助理接听的。
“喂，阮总。陆总他，他在……”
助理吞吞吐吐。
阮暖眉头微皱：“在哪？”
“夜孔雀，三楼V包。”
“知道了，我马上到。”
阮暖起身，洗漱换衣。临走前，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药瓶。
就着温水含了一颗药片下去，才下楼去开车。
今年上秋得了一场重感冒，咳嗽断断续续总不好。
半小时后，阮暖到达宣城最大的娱乐会所夜孔雀。
包房里，陆翊申早已醉到不省人事。
助理见到阮暖，满脸难色地跑上来。
“阮总您来啦？陆总他喝了好多，我实在劝不住。”
阮暖点点头：“辛苦，你先回吧。”
阮暖走上前，俯身蹲在陆翊申旁边。想要伸出的手，犹犹豫豫在半空。
偌大的包房，空荡而落寞。
阮暖知道，他要等的人，终究不是她。
七年前，平安夜。
温芸站在宣城国际机场的入口处，她对陆翊申说，等我七年。
十二点的钟声过了，七年过了。
温芸，终究没有出现。
阮暖低下头，看着陆翊申攥紧的手机。
屏幕上，还保留着他刚刚发给自己的短信。
那句结婚，该是他的一气之下罢了。
阮暖苦笑着摇摇头。还好，她不会当真。
阮暖将陆翊申带回公寓。
给他擦身，换衣，清理醉酒呕吐的污物。
忙到天快亮了，才缩在沙发上小眯了一会儿。
再睁开眼时，阳光已经很充足了。
陆翊申站在落地窗前，已经换好了她为他准备的干净衬衫。
阮暖的家里，一直为陆翊申备着常规的衣物。
还有毛巾，浴巾，拖鞋，以及他习惯的洗浴用品。
他应酬多，酒量又不是很好。
每次不省人事，助手都会打给阮暖，让她来捡人。
阮暖担心他的身体，不忍他常醉。可是她想见他，想留他的心情，却又成了这些年埋在心底深处的，最美丽的矛盾。
“你起来了？”
阮暖从沙发上坐起来，揉揉眼，冲着落地窗前的陆翊申说。
“嗯。”
陆翊申没有回头，肩膀微微动了下。
“昨晚你去接我的？”
阮暖点点头：“你喝多了。哦，对了——”
她跳下地，起身往厨房走。
“我烧了醒酒汤，给你倒一碗吧。”
然而手腕猛地一紧，陆翊申回身拽住了她。
“不用。你收拾收拾，换件衣服。”
男人目光深邃，眉眼认真几分。
阮暖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翊申。
“换衣服？”
“你打算穿着睡衣去领证么？”
陆翊申皱了皱眉。
“翊申，你……说什么？”
阮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要跟她去领证？
昨晚他醉酒失智，冲动之下的求婚，她压根没有当真啊！
“你以为我忘记了么？”
见阮暖愣在原地，迟迟无所动静。
陆翊申的脸上似有几分不耐。
“我是认真的，阮暖。”
“可是……”
阮暖咬着唇，攥着衣角的掌心已经沁出了冷汗。
“可是我不爱你？”
陆翊申深吸一口气，眼神丝毫没有躲避。
“有什么关系？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温芸出国了，李辰修也出国了。我们两个既然都等不到想要的人，不如选个认识多年的在一起，彼此都很了解。不是很好么？”
说完，陆翊申转身走到玄关处。
“你先收拾，我下楼等你。”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阮暖的眼中霎时蒙上了一层水汽。
什么李辰修？那不过是她大学时的一个学长，追她不得，后来出国了而已。
她没有爱过李辰修，她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是陆翊申。
是他陆翊申啊！
民政局内。
“恭喜二位，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祝二位生活美满，相伴一生。”
工作人员把一双红色的证书交递到二人手上，脸上带着真诚的祝福的笑意。
阮暖小心翼翼捧在怀里，胸口一阵发烫。
说实话，她的大脑到现在都还是一片混沌的。
这就是结婚？
签个字，拍个照，全流程不过几分钟。
自己就已经是陆翊申的妻子了？
“我让阿斌帮你收拾下东西，今晚就搬来我这里。”
陆翊申拉开车门，让阮暖坐上去。
“好。那卧具要不要买些新的？”
“随你安排吧。”
陆翊申漫不经心地发动了车子，顿了顿，又说，“我睡次卧，你不用管我。”
阮暖的心只如过山车一般。狠狠扬上制高点，再狠狠砸下来，摔得她几乎喊不出声。
陆翊申微微转头，眼神只在阮暖脸上轻拂了一下。
“阮暖，爷爷年纪大了，他希望见到我娶妻成家。我们结婚，只是为了老人家能安心。但，也仅限于此。”
“我明白。”
阮暖怔了怔，旋即将头转向窗外。
正好有阵风很大，阮暖用手一搓眼睛，泪水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娶她，却不肯碰她。
至于原因，心照不宣。
手机铃响了，是陆翊申的。
他专注开车，示意阮暖帮他接一下。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滚回来！”
陆老爷子一声狮子吼，差点震聋阮暖的耳朵。
就这样，原本要开去公司的车，直接开去了陆家老宅。
“给我跪下！”
为情所困的陆大少，在平安夜当晚放了十几个亿项目的合作商的鸽子？
一早得到消息，陆业方简直怒不可遏。
“你这不肖子！年纪还小么？！为了个女人浑浑噩噩，让我怎么放心把陆家交给你！”
陆翊申跪在正堂处。脸上面无表情，上身却挺得板直。
“爷爷不放心，就亲自来打点公司。或者干脆换个人当家，陆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姓陆。”
阮暖知道，陆翊申对爷爷的这股不满，从来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逝。
毕竟，当年要不是因为爷爷看不上温芸，他们两人的情路也未必会如此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