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前，江栀语在衣柜门的上面夹了一根头发丝，确定开门发丝不会掉落后她才出门。
自打父亲出征以后，江栀语的院子里除了白天有打扫的粗使丫鬟，就剩她和画眉。
晚上粗使丫鬟回了丫鬟房，江栀语带着画眉去了江老爷子书房，韵香苑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待确定江栀语二人离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后墙踩着东西爬进韵香苑。
身影悄无声息进了江栀语的闺房，片刻后蹑手蹑脚出来，关上门原路离开。
江栀语带着画眉去了书房。
房内檀香满溢，摆设精简，偌大的“静”字画挂在墙上。
江老爷子生活质朴简单，也对府上的规矩管教甚严。
“祖父。”
一见到江栀语，江老爷子放下了手中的毫锥：“语儿，来，过来坐。”
江栀语身上穿得单薄，这早就是平日常态了，将军府由孙雨荷执掌着，吃穿用度都克扣她的，她过去敬畏孙雨荷所以不敢说，可终究时代变了。
她可是曾被摄政王宠上天的摄政王妃，早就学会了疼爱自己，半点由不得旁人欺负。
“语儿怎么穿这么少？天儿冷了，你出门多披身厚实的。”江老爷子看向画眉，脸色十分阴沉。
江栀语却道：“祖父别怪画眉，我这府上没有厚袄子，唯一的一件还在去寺庙的途中丢失了。语儿不冷……祖父找语儿有什么事？”
“怎的不冷？你看你这小手都冻紫了！”江老爷子忙对侍卫挥了挥手，“快去取我的雪裘来！把火炭烧旺些！”
随着侍卫翻弄火炭的动作，盆子里的火星奋力跳跃了几下，又落在黑炭上，燃起一小点红光。
江栀语披上雪裘，顿时感到身上暖了许多。
“谢祖父。”
“语儿啊，你父兄二人在塞外征战，我又身体不好，你大伯母照顾家里多年，平日待你也是好的，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多担待。”
江老爷子满面褶子，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如从前硬朗了，江栀语着实心疼。
“孙女知道。”
“我听如玉说你与二皇子殿下有些缘分，祖父思虑再三还是要提醒提醒你，这皇室宗亲不比寻常人家，内力复杂得很。你父亲又是大将军，宫中多少对他有些忌惮，你要好好把握分寸。”
江栀语看着他为自己拢裘子的动作，心头暖流暗涌。
前世父兄死后江老爷子便再三为二人伸冤平凡，不仅无济于事，还在进宫的路上惨遭暗算，死相难看，江栀语在回府后一直按捺着情绪，此时忽然绷不住了。
她一直错以为都是摄政王唐璟一人所为，咬碎银牙也记住了这笔仇。
可没想到她从始至终就恨错了人！
“祖父，语儿知道，语儿一定保护好父兄，一定保护好江家。”
江老爷子似懂非懂，只觉得她十分懂事，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我让人给你熬了姜茶，喝了便早些回去吧。”
“好。”
江老爷子点了点头，走路时身子很是僵硬，似是哪儿疼痛。
江栀语知道那是他的风湿病犯了，行走十分不便，后来索性就只来往与卧室和书房，多是孙雨荷派人在照顾，连家也是孙雨荷在管着。
若是再多读些医书，或许还能缓解祖父的病情。
江栀语这么想着，默默喝下了那杯暖茶。
主仆二人一路回了韵香苑，进屋后江栀语便直接去看衣柜，发现上面夹的发丝早已不见踪影。
果然来过了……
江栀语冷笑一声，一把拉开衣柜，里面的衣服倒是没有任何凌乱迹象，和放进去的时候分毫不差。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画眉看到江栀语在看衣服，便好奇询问。
她把衣裳拿起来，上面既没有破碎也没有污垢，干净如新不像被人碰过的样子。
但江栀语笑而不语，一把扯下了衣服上挂着的小香囊。
“届时你就按我吩咐的办。”
宫宴当天。
江栀语被画眉从床褥里拉起来洗打扮。
画眉捧着江栀语睡得摇摇欲坠的脑袋给她描眉。
她之所以叫画眉，就是因为眉毛画得特别好看，即使在江栀语十分不配合的情况下，也能画出一双秀雅不失英气的小山眉。
眉头婉约，眉峰微扬，恰在此时江栀语从迷蒙中醒来，星眸缓慢睁开，一丝清冷浮现眼底，光这一双眸子，就堪比星华。
画眉看呆了，愣了两息才回神，赶紧又忙忙活活给江栀语梳头。
头发梳成流云髻，穿上母亲的紫缎，既素雅又高贵。
江栀语在铜镜前旋身，恍然有了几分母亲的身影。
画眉两只手握在一起举到胸前，“小姐您简直太美了！”
江栀语看着铜镜里那个眉眼清冷，气质无双的自己，心安理得接受了画眉的赞美。
到大门的时候，江如玉正带着青玉走过来。
与气质出尘的江栀语截然相反，江如玉倒穿得花枝招展，美艳绝伦。
一见到江栀语，江如玉立即皱了眉头。
“妹妹今日怎么没穿那套流仙裙？你不是很想在二皇子面前表现一番的吗？你这身……”
江栀语立即打断了她，“语儿想了想还是不宜太过招摇，母亲在时深得先皇和太后赞誉，如此打扮定不会差的。堂姐若是想要回流仙裙，语儿这就去给你取来。”
“不必了，再重新换衣怕是来不及。”江如玉拒绝道，目光却在左右打量，似乎觉得江栀语身上少了些什么。
“妹妹的紫缎虽然好看，但还是缺了些装饰的，青玉，快把我亲手做的香囊送给妹妹。”
她果然又拿出了一个红色的香囊来，江栀语接下，直接别在了腰间。
“堂姐，这样可好看？”
“好看得很！”
今日宫宴声势浩大，车马众多，两位姑娘带着两个丫鬟只好挤在一辆大马车上。
江栀语言笑晏晏，瞧着窗外的风景好是逍遥。
旁边的江如玉笑得更欢。
就在马车碾过一个小石子颠簸一下的功夫，画眉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在了江如玉的身上！
“哎哟！”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青玉不由分说狠狠推开画眉，就要给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