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策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雄鹰般健壮的男人，眼泪说掉就掉。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怎，怎么会……”
他分明是收了力的！
他以前和慕离对战时，往往只出五成力，有时太兴奋，才会出到六七成。
慕离会受一些皮外伤，但绝对不会伤到内腑。
可这一次怎么就失手了！
“权策！你个畜生！你居然把慕小离的道基打碎了！你去死啊！”
苏昀听到方玄烨的话，身体晃了一下，然后他大步向前，抓住权策的衣领，一通咆哮，最后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紧接着，苏昀又砸下第二拳、第三拳……
权策默不作声，任由苏昀动手，满脸悔恨。
“行了，别打了！”
苏昀愤恨之下，拳拳见血，蓝子梵见方玄烨悲痛欲绝，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上前拦住苏昀。
苏昀一把挥开他，“二师兄，你不要拦我！我要替慕小离报仇！”
“别添乱了！”蓝子梵冷声道，“先处理六师妹的事，五师弟交给师尊定夺。”
苏昀恨恨放下手，重新跑回慕离身边。
清轩刚刚给慕离喂了药。
慕离的脸色看着红润了些，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息下来。
苏昀心中一痛。
慕离筑基初期的修为已经掉到了炼气九层。
这相当于这三年的修炼都打了水漂。
他不敢想象，慕离醒来得知这个消息会多么崩溃。
清轩收回玉瓶，看向方玄烨，脸色凝重地摇头，“伤势平稳了，但道基破碎不可逆，只能重新筑基了。”
方玄烨低头看向怀中双目紧闭的慕离，悔恨不已。
明明知道权策冲动易怒，行事荤素不济，明明周昭晚才提醒过他，他刚刚为何不阻止？
他也是罪人之一！
不，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小师妹外，都是凶手！
方玄烨默不作声地抱起慕离，一步一步走进她的洞府。
苏昀等人无声跟在身后。
走进洞府，所有人不由大吃一惊。
慕离的洞府空空荡荡，只有几件基础的陈列摆设，和雪洞似的，压根儿不像一个少女的洞府。
方玄烨不由想起叶姝寒精美华丽的房间，眼底升起强烈的酸涩感。
他的小六原来过得这么苦。
第一次踏足慕离洞府的苏昀难得也对慕离生出愧疚感。
他从未见过如此穷酸的洞府，如同佛门的一些苦行僧居住的地方。
慕小离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
抠门一点也能够理解。
蓝子梵和清轩也各有感触。
他们好像对慕离也没自己想象中了解。
方玄烨将慕离放置在她的石床上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沉声道：“小师妹……算了，四师弟你留下来照顾小六，其余人与我同去面见师尊。”
他的声音里似乎含着冰碴，寒凉刺骨。
“是。”
蓝子梵等人都知道大师兄是动了真气，自是不敢火上浇油，纷纷应是。
清轩便留在慕离洞府，方玄烨拽着脱力的权策，与苏昀、蓝子梵、叶姝寒一起往独月峰山巅而去。
……
洞府内。
静默无声。
清轩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慕离的睡颜。
良久。
他淡淡开声：“小离不想见四师兄？”
洞府中没有回声。
慕离静静地躺着，面容恬静。
清轩不疾不徐：“是四师兄做错了事，让小离不想面对吗？”
“肯定还是上次药园的事，师兄责备了你，所以你生气了，对不对？”
“四师兄并不是有意责怪你，只是想让你记住谨言慎行的道理，还有不能撒谎。”
“……”
在其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清轩，面对慕离时，多了几分耐心与活力。
然而任凭他说了多少句话，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闭目装睡的慕离听到清轩的倾诉全程无动于衷，甚至觉得有些聒噪。
这些话。
她上辈子已经听够了。
不管是清轩，还是方玄烨，又或是苏昀等人，他们只认定他们看到的东西，从来不听旁人的辩解。
就拿清轩刚才提起的药园一事来举例。
清轩作为炼丹师，灵药需求量大，因此在独月峰上开辟了一块独立的药园。
药园中种植的灵药不算珍稀，但都是炼丹师最常使用到的灵药，清轩十分看重。
又因为药园中的灵药时常需要照料，而清轩时常闭关炼丹，他便将照料药园一事交给了慕离。
慕离自然是尽心尽力，为了更好的照顾灵药，还专门去学习了相关的知识，几年下来从未出现过差错。
但就在清轩闭关炼丹的前一日，他去药园准备采摘一部分即需的灵药，发现药园中有大面积的灵药状态不佳，甚至有一小半已枯萎而死。
他仔细检查后发现原来是浇灌灵药的水中混有一种名叫龙舌花的灵药根茎部份。
龙舌花，花叶无毒，唯独根茎含有剧毒。
而恰巧灵园中就种植了一小片龙舌花。
清轩便认定是慕离采摘灵药时疏忽大意，将龙舌花的根茎混在了水中，因此将她叫去责备了一番。
慕离自是不认。
她照料药园的时间比清轩更久，料药园时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药园中各种灵药的习性，她如数家珍。
所以她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而且她清晰的记得那段时间她并未采摘过龙舌花，更不可能留下它的根茎，是有人暗中作梗，想要栽赃陷害她。
慕离将自己的理由说给清轩听，却被清轩说是强词夺理。
清轩认定独月峰的其他人不会来药园，更不会无聊到做出陷害的事。
慕离百口莫辩。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其实这件事对于重生一世的慕离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去，她也不再放在心上。
因为她经历过比药园一事更难过，更委屈的事。
曾经说将她视为亲妹妹的清轩，曾经亲自哄她睡的清轩，曾经教她识药种药的清轩，也会在有一日，亲手喂她吃下剧毒的丹药。
然后看着她痛哭嘶吼，看着她抓破肌肤，看着她痉挛抽搐，冷冰冰说上一句，“这就是你欺负小师妹的下场”。
慕离怎么敢再信他！
怎么会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