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楹在这个深夜第一次踏入闻煜瑾的私宅。
灰、白、蓝的色调。
极简的家具。
很冷寂。
但不单调。
他的品味一直是男人中的上流。
“放我下来吧。”沈楹晃悠两条腿，手松开他脖子。
“别动。”
闻煜瑾抱着她在玄关换了拖鞋，又将她抵在墙壁，单手托住她腰，另一手脱大衣，扯了衬衫。
割破的双脚始终没沾地。
沈楹记得钟涵夸学校篮球队的队长高大威猛，男友力爆棚。
其实闻煜瑾才是。
可惜他男友力爆棚的一面，沈楹以后体验不到了。
属于任何女人，唯独不属于她。
闻煜瑾把她放在主卧的大床上，进浴室洗澡。
洗完澡回房间，沈楹蜷在被窝里，露出脚，细细碎碎的小口子。
“你伤口是不是抻裂了？”
刚才他衣领大开，她发现纱布隐隐渗出血。
闻煜瑾没回答，在客厅斟了一杯热水，顺便带了药膏，“自己涂药。”
他从衣柜内取出毛毯，去了隔壁次卧。
玻璃碴割破的口子很浅，厚敷了一夜，基本愈合了。
第二天早晨，沈楹迷迷糊糊睁开眼，闻煜瑾衣着整齐立在床边，“别出来。”
“早餐在床头。”
“我母亲过来了。”
最后一句像一颗炸弹，惊得沈楹如临大敌，她死死地抓着被子，“闻阿姨会进来吗？”
“不知道。”
这套住宅非常私密，连闻夫人都很少来，她在这里过夜，闻夫人一定起疑。
沈楹冷静了好半晌，悄悄下床，房门敞开了三分之一，闻煜瑾是独居，白天关门反而奇怪。
闻夫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调查一件事，楹儿有一只Kelly包，是谁送她的。”
闻煜瑾在茶叶柜前选茶叶，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自己买的吧。”
“加上配货要七十多万，楹儿哪来的钱。”闻夫人胳膊搭在沙发扶手，“我预订的货，从我手上抢，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闻煜瑾选了一罐滇红茶，分明他就是那位“神圣”，却面不改色，“有本事抢您的，估计来头不小，查出结果包也拿不回。”
“我担心楹儿误入歧途。”闻夫人眯着眼，“有钱有势的糟老头子最垂涎楹儿这样的俊俏姑娘了。”
闻煜瑾皱眉。
“骗色骗青春。”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不愿意查？”闻夫人这股邪火烧到闻煜瑾的头上，“你认识那个老头子？”
“不认识。”
“给你三天的时间。”
他在对面坐下，烦躁捏眉心，“嗯。”
“另外。”闻夫人语气郑重，“你华伯伯去世了。”
闻煜瑾舀了一匙茶叶，“城西的华家？”
“你还有几个华伯伯？”闻夫人生气他不上心，“你回北方读初中，一个大院的华琴琴，没印象了？”
“有印象。”闻煜瑾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用白玉瓷的茶具泡茶，极其美观，漂亮，“吊唁礼是哪天。”
“昨天去世，明天吊唁。”
“父亲去吗？”
闻夫人摇头，“华家只剩下华夫人和小姐，你父亲不会轻易出面了，我代表他出席。”
沈父当年也接触了许多大富大贵的人物，虽然是小小的司机，但司机号称“了解大佬秘密”最多的角色，所以大佬退休之前会帮司机安排好工作，交易自己一辈子的秘密。
沈父曾经说过闻秋烨开玩笑给闻煜瑾和华家的小姐口头订了亲，后来闻家越来越显赫，华家逐渐失势了，这门亲事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提。
闻煜瑾掀开茶壶盖，“现在华伯伯死了，您还中意华小姐吗？”
闻夫人一愣,“你偷听我和你父亲的对话了？”
“不需要偷听，你们心思瞒不过我。”闻煜瑾搅了搅煮沸的茶汤，“华小姐确实比关靓适合做妻子。”
“你明白就好。”闻夫人翻包找手机，“华家的葬礼楹儿也去，这么隆重的场合她多露露脸儿，结了婚当太太，交际少不了。”
沈楹慌慌张张跑向床铺，掏出被子底下的手机，迅速调成静音。
脚下没注意踢了床架，发出哐啷的声响。
“什么声音？”闻夫人蹙眉。
闻煜瑾没想到主卧出状况，他当即从沙发上起来，遮住闻夫人的视线，“养了狗。”
“你从不养宠物。”闻夫人将信将疑。
他表情从容坦荡，“是退役军犬，朋友托我照顾。”
“为什么不叫唤？”
“岁数大了，哑巴。”
好在闻夫人没纠结这茬，刚要打电话，闻煜瑾说，“我通知她吧，应该在上课，没工夫接。”
闻夫人喝完茶没待多久，离开了。
车前脚驶出小区，沈楹跟着闻煜瑾也下楼，他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确定闻夫人真的走了，发动引擎。
“那只包...你查了怎么说。”
闻煜瑾单手掌控方向盘，她紧张，他无畏，“怕她查到你？”
沈楹如实，“闻阿姨要查，没有查不出的。”
他没说话。
片刻，“去学校？”
她嗯了声。
江北大桥早高峰，桥头到桥尾堵得水泄不通，闻煜瑾攥拳支着下颌，凝望桥下的冰面。
熏黄的照明灯射出桥洞，情侣在冰面嬉闹溜冰。
“会滑冰吗？”他问。
“不会。”
“我教你。”
沈楹心中默数，他要教她游泳，滑冰...
闻煜瑾的手机屏幕这时一闪。
关靓的来电。
他扫了一眼，接听。
沈楹打开车窗，探出头，呼吸着江边的风，一口口吸进肺里，凉飕飕的。
.......
次日下午，闻煜瑾到老宅接闻夫人和沈楹。
沈楹来得早，还在老宅吃了饭，闻煜瑾素黑的西装佩戴白花，闻夫人是白色套装，她没有正装，穿了万利的工作制服，也挺正式，闻夫人递给她一朵白花，“你称呼华夫人。”
人情世故她懂，宾客档次划分三六九等，她的家世上不得台面，尽管是闻家带她去的，也不够格称呼华伯母。
吊唁厅设在展览中心，包了三层酒楼，规模很盛大。
全市的商贵圈和教育界人士纷纷到场，二十多个保安竖起人海墙，阻止媒体记者靠近。
沈楹搀扶着闻夫人在来宾处登记，华家不收白事礼，闻煜瑾赠送了一柄玉如意，下葬镇墓的。
不远处的出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沈楹下意识回过头，贵宾过道聚集了一堆人，正中央步伐匆匆的一名男子，穿着薄墨灰的暗纹西装，纯黑衬衫，身型板板正正，个子也比周围的男男女女高出不少，沈楹回头晚了，只瞥到半副侧影。
“叶念琛也来吊唁了。”
闻夫人盯着那辆车。
沈楹怔住。
原来男子是叶家的大公子。
她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