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傅来庆一巴掌就打掉了领子上的手:“装什么呢?!”
“那䧿山积雪,天黑路滑,山中时有野兽出没,你将楚小娘子扔在那林子里的时候,没想过她会遇到危险?”
“你有心护送你家那外室女去钱家赴宴,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你就没想过让人去寻寻你那被你扔了的妹妹?”
满场寂静时,傅来庆的嗓音讥讽至极,
“小楚大人这心肠,可比石头还硬呢。”
楚明修脸色突地苍白,怎么会……他明明是让云绯回灵云寺的,他明明记得那地方离寺中不远……
他当时怕月凝遇到危险,护着她离开,可是还有谢钰和陆子铭。
他们二人与云绯那么要好,怎么会没留了随从护卫?
傅来庆瞧他这模样,不屑冷哼了声后,转身就走。
原本停在周围的那些人也都是神色各异。
钱家的事情出在早上,这么大半天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往日这楚家大郎言辞有理,行事有矩,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挑不出过错,楚国公府名声极好,可谁能想到楚明修居然能对自家妹妹这般心狠,而那楚家更是将个外室女当成宝……
不少人都是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那目光却如针扎,让楚明修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楚明修匆匆走了,人群才各自议论着散开,而楚国公府简直成了今日京中最热闹的源头。
楚明修脸色难看地回了国公府时,楚老夫人和楚毅他们都已在前厅等着,楚月凝则是跪在地上,身形纤弱,素色长裙伤溅了泥渍。
“父亲,你们这是做什么?”楚明修大步进去,伸手就扶楚月凝,“你怎么跪着,地上凉,先起来。”
“阿兄…”
楚月凝嘴唇苍白,抬头时泫然欲泣。
楚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眼:“叫她跪着!”
“祖母!”
楚明修不赞同地皱眉,“云绯的事跟月凝没关系……”
“不跟她有关跟谁有关,要不是她撺掇着,你能这么糊涂?”
楚大夫人顿时动怒,她儿子是多金贵的人,向来修持己身,从不出错,京中谁不赞他一声好脾性,可偏偏摊上昨日的事情被人讥讽嘲笑。
“楚月凝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你怜她出身,想要抬举她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和你祖母有没有与你说过让你别做的太过?”
“你父亲让她充作庶女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回头找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就是我们楚家仁慈,可是你倒好,居然让她踩在了云绯头上!”
楚月凝被骂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楚明修心有不忍:“母亲,月凝从来没想要踩在谁头上,是云绯心胸狭隘,又百般刁难月凝,我才忍不住训斥云绯。”
“昨日䧿山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让云绯生气,等她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你知不知道楚云绯去了凌王府!”
楚明修脸色一怔。
一旁站着楚毅沉声开口:“今日在钱家,容苍亲自送了云绯过去,你与谢钰他们三人昨日在灵云寺做的事情全被人知晓。”
“凌王妃大怒之下当众打了谢钰,云绯也揭穿了月凝身份,事后凌王妃便直接将云绯带回了王府。”
楚明修既是没想到云绯会牵扯到那位容督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没回府。
他以为云绯已经回来了。
楚毅似乎是看出他心思,沉着眼道:
“云绯昨日因惊马坠崖,若非容苍凑巧路过,她现在早就已经没了命,可哪怕是捡回了一条命,她也伤的极重。”
“今日在钱家赴宴的那些人,都亲眼目睹云绯被容苍的人抬着进的钱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完好的地方。”
楚明修脸色一白。
他以为宫中时傅来庆是故意说话激怒他,以为他是夸大其词。
只是在䧿山一会儿而已,云绯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你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说的吗?”
楚老夫人面色冷凝:“那些人说,你心肠歹毒祸害亲妹,我们楚家卑鄙无耻,欺辱没了爹娘的二房遗孤。”
“云绯是你二叔二婶唯一的血脉,她昨日要是真的死在了䧿山,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戳碎了你的脊梁骨。”
楚明修脸色血色顿消。
楚老夫人说道:“我原是想着,以凌王妃的性子定会为着云绯的事情找上门来,哪怕她像是教训谢世子那样打你一顿,或是要拿着楚月凝出气,掀了咱们楚家屋顶,那至少说明事情还能有得商量,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出面替你求情,她与云绯总能看在我的面上将事情抹了过去。”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从云绯进了凌王府,就没有一个人来过楚家,更没人来质问过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楚老夫人的话让楚明修脑子一空。
他如何能听不懂楚老夫人的意思。
凌王妃要是来闹,说明云绯觉得委屈跟她哭诉楚家所为,凌王妃才会替她出头为她出气,上门为她讨要公道。
可是凌王妃没来,就代表云绯根本提都不愿提楚家。
云绯这是恨了他。
楚老夫人说道:“云绯若想回来,凌王妃就不会一声不吭,她是被你冷了心肠,厌了楚家。”
“她留在凌王府一日,你和楚家就会遭人指责一日,她伤势一日未痊愈,所有人就都只会记得楚家是如何欺她,你这个长兄是如何抛弃她。”
“你祖父走后你父亲本该继承国公府爵位,可是陛下一直按着此事不提,压着你父亲不让他袭爵,你好不容易入了朝中,眼看前途无量,将来必能比你父亲走的更高,可是今日事情闹大,你的官声毁了,楚家也跟着声名狼藉。”
“你父亲别想再袭爵,你将来又如何还能立足朝中?”
楚明修脸色苍白:“祖母……”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想过云绯会恨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跋扈,只是觉得她不如以前懂事乖巧。
她那么容不得月凝,处处刁难咄咄逼人,传扬出去只会叫人笑话她毫无教养。
他身为长兄,只是想要她们姐妹和睦,想教训一下云绯而已,可他却从未曾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想过会害她险些丢了命……
“我去凌王府跟云绯道歉,我去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