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晚的鸭子咋做?”林大嫂过来问。
“一只加点土豆炖烂烀点儿,不然我咬不动。”林老太太道,“剩下一只你们爱咋吃就咋做,我不管。”
“今晚要把两只都吃了么?”林大嫂闻言面露惊喜。
林老太太却有些担忧地抬头看看天道:“是啊,天儿越来越冷,咱们也得加快脚程了,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好嘞,您等着吃就是了!”林大嫂心里高兴,回去跟妯娌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另外一只烤着吃。
公鸭子剁成大块焯水后跟土豆子炖在一起。
母鸭子比较肥,抹上点儿简单的调料,用树枝串上,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两种香味同时弥漫开来,把几个孩子乐得跟要过年似的。
连平时看见干活能躲就躲的郭氏都忍不住凑上来帮着添柴。
林三嫂把睡觉的东西都铺好之后也过来道:“大嫂,你这手艺可真没的说,缺油少料的也能做得这么香。”
郭氏拼命咽着口水道:“瞧你这话说的,这可是肉啊!咋做不香?”
林三嫂可不惯她的臭毛病,直接道:“咋地,你做就肯定没有大嫂做得香。”
“三嫂,你别忘了,今天的鸭子可是我男人抓回来的。”郭氏格外硬气地说。
“又不是你抓的,嘚瑟啥!”林三嫂一句话给她怼了回去。
林大嫂打圆场道:“好了,快去准备开饭了。”
“开饭喽!”孩子们高兴地跳起来,全都跑到早就铺好的木板旁边席地而坐。
娇娇也有样学样地跟了上去,但是看到大家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刻犹豫了。
棉衣是二婶儿刚给做的,坐地上就弄脏了。
林二嫂拿着碗筷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犹豫的样子立刻道:“哎呦,我就说,这闺女和臭小子就是不一样。
“你们看看娇娇,生怕弄脏了衣裳。
“再看我家这几个讨债鬼,新衣服穿上身,不到一天就给你蹭得看不出原样儿了!”
她放下碗筷,回车上给娇娇拿了个垫子摆好:“好孩子,坐这儿吧。”
“谢谢二婶儿。”娇娇这才高兴地坐下。
林昌年赶紧说:“二大娘,我也要屁股垫儿!”
“你那裤子比地都脏,要什么屁股垫。
“别闹腾了,坐下好好吃饭!”
林三嫂端着一大锅野鸭子炖土豆过来,瞪了儿子一眼。
“你看你,孩子想要就要呗,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小孩子不就这样,看到别人有什么就想要。”
林二嫂说着,干脆拿了好几个过来道:“一人一个别打架。”
“好香啊!”
几个小子的眼睛此时已经都扎在锅里拔不出来了,哪里顾得上要什么屁股垫儿。
只不过林家家教好,林老太太没动筷子之前,孩子们就算馋哭了也不敢先吃。
林老太太被扶过来的时候,林大嫂也把片好的烤鸭端了上来。
“鸭架子我搁在锅里煮着了,一会儿谁还有肚子,就去喝汤。”
炖的鸭子又香又烂,再加上土豆子,正适合林老太太和孩子们。
其他人的筷子则不约而同地伸向烤鸭。
林大嫂不但厨艺好,刀工也没话说。
鸭肉被片得薄厚均匀,每一片都带皮带肉。
外酥里嫩的烤鸭,一口咬下去,香喷喷的油脂和肉汁立刻充斥口中。
大家都香得顾不得说话,一时间除了夜风,只能听到大家咀嚼食物的声音。
林大嫂自己尝了一口却还有些遗憾地说:“若是有面粉就好了,蒸它一锅荷叶饼,再弄点儿甜面酱,切上黄瓜条和葱丝一卷,那滋味更是绝了……”
“大嫂,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鸭了!”林老四吃了一口烤鸭便夸道。
但是见郭氏专门盯着烤鸭,一口接一口地吃。
林老四便收回了自己正准备夹烤鸭的手,只夹回来一块土豆。
平时食物不够,大家都得收着。
今天难得能敞开了吃,对郭氏这种多吃多占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看来娘之前说得没错,果然是越往关里走越容易找吃的。”
林老大起身去盛了一碗鸭架汤,喝了一口满足地说:“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林老二却道:“我觉得主要还是运气好。
“今天一路上看着,其他人还不照样饿得一步一打晃儿。”
林老太太闻言也忍不住琢磨起来。
可不是么,自家这两天的运气,的确是有点儿太好了。
先是野鸡,然后是土豆子,然后又是鸭蛋又是野鸭。
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
头两次还勉强能用运气好来解释。
第三次还这样,可就由不得她多想了。
林昌年吃的小肚皮溜圆,一头扎进她怀里。
他打了个饱嗝,幸福地眯起眼睛。
“真好,自从有了妹妹之后,天天都能吃饱饭。”
说者无心,林老太太却听者有意。
她心里一颤,扭头看向正被林大嫂抱在怀里喂饭的娇娇。
可不是么,所有的好运气,都是从林大嫂用一袋苞谷把娇娇换回来开始的。
林老太太是经过事儿的人,心里都要炸开了锅,面上却不显道:“知道为啥么?”
“为啥?”林昌年在她怀里仰头问。
家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等着听林老太太会说啥。
只听林老太太道:“平日我总跟你们讲,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所以咱们对娇娇好,把娇娇当成一家人。
“菩萨知道了,就会给咱们福报,就会有好吃的,知道了么?”
大人们闻言都笑了,只觉得老太太这话是在哄孩子。
郭氏心下琢磨,老太太这话是啥意思?还真要把这个野孩子当宝不成?
不过她此时忙着吃肉,根本顾不上说话。
林昌瑞点点头道:“这就是奶奶常说的菩萨显灵!”
林昌年也立刻奶声奶气道:“那我以后一定对妹妹好,让菩萨多多显灵,最好让咱们顿顿有肉吃。”
林老太太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只盯着林大嫂看。
林大嫂搂着娇娇,被婆婆看得后脊梁发麻,总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
“娘,我们两口子收养娇娇,也不是为了图什么福报。
“您不是总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问心无愧么!”
林老太太一琢磨,可不正是这么回事儿,登时笑了。
“老大媳妇是个明白人,倒是我着相了。
“只管把心放肚子里,你呀,好日子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