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一拳砸在燕祁的脸上，将燕祁砸得一个踉跄。
再抬头时，燕祁的嘴角破了皮，鲜血顺着唇角滑下。
“燕祁！”萧翊怒视燕祁，咬牙切齿地道：“你答应过我什么？”
燕祁站在屋内，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当初你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任人欺辱，是我救了你。你娘病入膏肓，是我派人去医治才让她捡回一条命。”萧翊一字一句：“你曾答应过我，此生效忠于我，永不背叛。可是，你做了什么？”
萧翊一把拎起燕祁的衣领，怒声道：“我竟不知，一个卑贱的下人，什么时候竟成了当今三皇子，成了我血脉相连的兄弟？”
燕祁脸色发白，被萧翊逼得微仰着头。
“我……没忘。以前说的话，仍旧算数。”燕祁终于开口，说：“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将履行诺言，效忠于你，永不背叛！”
“你放屁！”萧翊又是一拳砸在燕祁的脸上：“你隐瞒身份接近我，就是打着要跟父皇相认的主意吧？燕祁，你竟敢利用我？”
燕祁：“我没有……”
“你以为我会信吗？”萧翊一把扔开燕祁，冷声说：“是我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但是燕祁，就算你与父皇相认了又如何？卑贱之人所出，同样卑贱。”
燕祁：“……”
燕祁看着暴跳如雷的萧翊，突然意识到，或许这就是沈妤的目的？
但是，到底为什么呢？
他抬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等萧翊骂完，才轻声说：“陛下已经知晓太子的事，他让殿下随护龙卫一同回京。”
萧翊冷冷地看他一眼，甩手出了屋子。
沈妤就站在门口，见着萧翊，从容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翊定定地看了沈妤片刻，最后什么也没说，快步往山门去。山门外，元楚已经准备好了车架，只等萧翊了。
燕祁后一步从屋子里出来，一抬眼，便对上了沈妤的目光。
燕祁几步走到沈妤面前，低头看她：“这就是你想要的？让我和太子反目成仇。”
沈妤的视线落在他唇角的伤口上，嘀咕一声：“下手挺狠。”
燕祁：“什么？”
沈妤掏出一瓶伤药放在燕祁手里，说：“堂堂三皇子，怎能带着一脸伤？擦擦吧，回京之前就能好了。”
燕祁紧紧地攥着那瓶伤药，胸中憋着一口浊气难以疏解。
沈妤看他两眼，低声说了一句：“萧翊这个人，不值得你为他卖命。”
“那你呢？”燕祁几乎是有些迫切地追问：“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沈妤没回答，只指了指他唇角的伤，叮嘱他好好擦药，随后转身就走。
燕祁盯着沈妤的背影，心中发沉。
他从小混于市井，为了讨一口饭吃，见尽了人情冷暖，更是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他自问练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就算是萧翊，在他看来也是简单好懂的。
可他，却唯独看不透沈妤。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已，本是捧在沈鸿手掌心的宝，本应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可沈妤却好像历经沧桑，拥有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
她的身上，更是充满了矛盾。
燕祁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善意，可结果却是被她一次次算计利用。
燕祁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应对一个沈妤比应对当今皇帝还要难上几分。
——
当夜，沈鸿开始整顿。
老弱妇孺都安顿好，想离开的也给够盘缠，让他们下半辈子无忧。愿意留下继续跟着沈鸿的，便一同前往京城，从此就算是登记在册的军籍，也算是能奔个前程。
最后一整合，留下的足有六千人。
第二日一早，沈鸿便带着这六千人，准备起程去京城。
燕祁带着沈鸿的家眷，护送太子先行回京，沈鸿则带着大军跟着元楚后面。
沈妤坐在马车之上，开着窗，视线落在外面，已经看了很久。
“小姐，你在看什么？”颜语坐在她下首，也探出头，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
这一看，就忍不住惊呼一声：“那不是燕……不是三皇子吗？他怎么没骑马？”
外面，燕祁跟在太子车架旁，与那些侍从一般伺候在侧。
堂堂三皇子，有马不骑，竟像个下人一般跟着车架行走。
颜语低声说：“此去京城，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三皇子难道要一路走回去吗？”
沈妤听着颜语说话，心中烦躁，有些没好气地说：“他愿意走就让他走好了。”
颜语听出沈妤语气不耐，顿时闭了嘴，不敢再说。
沈妤则靠着车窗，视线一直落在燕祁的身上。
身上穿着的锦袍下摆已经染上了泥土，额上汗珠遍布，形容有些狼狈。但是，他高大的背影却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沈妤越看越觉得气闷，索性砰的一声关了窗户，眼不见为净。
一直到了夜里，队伍停下安营扎寨。
沈妤从马车上跳下，却不见颜语踪影。
她绕了一圈没找着人，索性也就不再找，正准备回自己营帐休息的时候，却见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主帐走出，缓步迈向僻静之处。
沈妤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片刻，终于是没忍住，抬脚跟了上去。
她跟着那道人影远离了营地，最后在一处山坡处停下。
那人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仰头看着漫天的星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妤盯着那道背影看了片刻，突然觉得自己有病。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跑来这荒郊野岭地做什么？
想到这里，沈妤转身就想走。
“跟了一路，想做什么？”
背对着自己的人开了口，成功地留下了沈妤。
沈妤回了头，几步绕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道：“燕祁，你是傻子吗？”
燕祁抬头，静静地和沈妤对视。
“你是三皇子，不是他养的狗，”沈妤一字一句：“你不必再事事听从他的命令看他的脸色。”
燕祁微微偏头，若有所思：“你这是，关心我？”
“你想多了，”沈妤冷笑一声，说，“我就是见不得傻子在我面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