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安安三人想了好几天也没想明白，牧夏口中的老王现在会了是什么意思。
尤其当数学课上，老王坚持不懈寻机会找牧夏麻烦，不是点她的名叫起来回答问题，在她说不会的时候劈头盖脸训一顿，就是借题发挥，将七班的人都给捎上骂一遍的时候，温安安三人更加迷惑了。
这怎么看……都不像个会还的趋势。
这几天里，七班的气氛就格外凝滞。
牧夏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每天都过得慢悠悠的，格外从容淡定，波澜不惊，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另外的重视。
哪怕被老王训了两三次，牧夏也没什么表情，并不在意似的。
但也只有熟悉牧夏的人才知道，她的心情并不好，有点烦躁，甚至已经在认真思考，如果她逃课的话，该去做什么事情好。
唯一平复下来的契机，是每天下午放学出校，去季沉郁的店里吃饭。
吃到合胃口的饭菜，牧夏的心情总会不知不觉间好起来的，连带着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而在牧夏又一次在放学后沉默走进店里，坐在最里面桌子后的季沉郁听见开门的声音抬眼看过去，不出所料的见是牧夏，她今天的帽沿又压的很低，只露出半张冷淡的侧脸，周身气压也低。
定定看了几眼，季沉郁微微挑眉，开口问：“今天也心情不好？”
牧夏脚步微顿，抬头看过去，看季沉郁的眼神里多了点意外，目光又扫了眼周围兢兢业业施工的工人。
比之前的工人多了。
季沉郁放下手里厚重的古籍，让那些工人们先回去。
听到可以离开的话，那些工人们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欲哭无泪。
本来工期就短，再不加班加点的干，他们还能在规定时间内赶完工吗？
工人们碎碎念的腹诽着离开。
牧夏过去季沉郁对面坐下。
季沉郁随意合上古籍，姿态慵懒又优雅，一举一动都叫人赏心悦目，令人不免有种错觉，觉得他身处的这地方并不是什么杂乱的才只装修了一半的店铺，而是某栋低调雍容的别墅。
他好整以暇的瞧着牧夏，见她不想说，也没多问，只是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牧夏想了想，问：“有冬瓜排骨汤吗？”
季沉郁颔首，“有。”
牧夏：“……昨天，你买的菜里没有冬瓜。”
季沉郁低低的笑了几声，“一会儿就有了。”
他拿起一边的手机，编辑了条短信发出去，便起身去后厨，落下一句：“我先去处理排骨。”
之前的几天，季沉郁其实都会在放学时间前提前问牧夏，要不要来他店里吃饭，来的话，他会提前准备好，这样牧夏也不用等。
两人的交流也很简洁，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了。
牧夏觉得季沉郁挺有分寸的。
今天季沉郁没问，牧夏也来了。
恰好，牧夏今天也并不怎么想回学校。
季沉郁进去后，牧夏没什么事做，目光无意间落在季沉郁看的那本古籍上，扫了眼封面上的书名，眼神微凝。
怪眼熟的，有点像齐老收藏的孤本。
牧夏沉吟。
这时，她手机忽然响了声。
牧夏慢腾腾的翻出手机来，屏幕亮起是一条信息。
“丫头，我过两天就到阳城了，到时候咱们爷俩聚聚呀。”
——9。
是齐老。
牧夏微微皱眉。
这种特殊时候，齐老来阳城做什么？
她想着，目光又落在季沉郁那本古籍上。
不多时，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响起，牧夏看过去，提着几袋子菜的祁明哲推门进来。
他显然已经知道牧夏在这里，并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还吹了声口哨，似笑非笑的打招呼：“晚上好，小邻居。”
牧夏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祁明哲便提着菜进了厨房，没多久出来，吊儿郎当的坐在牧夏对面，拿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温茶喝。
抬眼见牧夏似乎在看着自己的茶，祁明哲笑了下，起身去拿了个常温的牛奶过来放牧夏面前。
“三爷说了，让你喝这个。喝茶，容易晚上失眠。”
牧夏顿了顿，将手机收起来放进包里。
手不经意间碰到包里的药盒，牧夏面色淡了些。
她想了想，说：“我要冰的。”
“那不行，”祁明哲立即摇头，郑重其事的道：“三爷不让。女孩子家喝什么冰的。”
牧夏微微蹙眉，但没说什么，自己拆了吸管喝。
祁明哲那双招人的桃花眼里笑意愈深。
待季沉郁煲好汤出来时，学校晚自习的上课铃已经响过去挺久。
祁明哲啧啧两声，问：“小邻居，你这是……逃课？”
“显然。”
“那看来，你成绩不怎么样呀。”祁明哲拖长了语调说，模样在牧夏看来挺欠揍的。
牧夏喝了小半碗汤，心情好一点了，才开口道：“还行吧。”
话方落，坐在她旁边的季沉郁就屈指敲了敲桌面，瞥眼祁明哲，面无表情道：“你可以回去了。”
祁明哲读出季沉郁眼中微妙的嫌弃。
“？？？”
这么无情？
“行吧，那我就不打扰三爷了。”祁明哲服气的说，朝季沉郁挤眉弄眼的暗示，十分干脆的起身离开。
他走后，季沉郁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古籍半天都没翻过去一页。
见牧夏吃的差不多了，他忽然开口道：“我朋友开玩笑。”
牧夏放下碗，“我知道。”
季沉郁定定望着牧夏，没头没尾的说：“我知道，你成绩不错。”
这话令牧夏难得的有些诧异，没明白季沉郁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你朋友说的没错，我现在成绩的确不怎么样。前些天，我数学考试，只是及格。”
季沉郁耐心听完牧夏的话，倏地低笑一声，却是坚持着他的话：“小姑娘要是想，会比任何人都不错。”
牧夏就不说话了。
季沉郁放下手里的古籍，起身倒了杯温水给牧夏。
对上牧夏略微带着些不解的眼神，季沉郁缓缓道：“不想上课便不上课，吃完药，回去好好睡一觉。”
牧夏搭在包上的手一下子收紧。
她眉眼间有些压抑，好片刻，深吸一口气，淡淡的应了声。
下一秒，她又听见季沉郁低沉的声音道：“小姑娘家，何必总有心事？别想那些，会过的轻松。”
牧夏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好像一贯古井无波般的心境忽然起了些陌生的波澜。
当她的目光落在季沉郁半隐在衣袖下的手腕上时，那波澜似乎又明显了些。
……
离开季沉郁的店，牧夏没去教室，干脆直接回了宿舍。
她简单洗漱完，精神恹恹的躺到床上，望着灰白的天花板出神。
良久，牧夏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枕头边的黑色包上。
里面的东西很少，但每一样，都是她离不开的，包括那些药。
可是……
牧夏突然想起来，自那天同季沉郁从那药店出来至今，除了那天晚上她吃过后，便只有今天晚上吃过。
那天她心情实在有点糟糕。
今天也是。
过去，她几乎每天都要服用，不然，她会整晚整晚的难眠。
最近好像不太一样了。
思及此，牧夏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用了好一会儿才将波动的情绪按捺下去。
随后，牧夏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一个联系人，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
“暂时不用给我送药了。”
牧夏才发过去没多久，刚要放下手机，那边就有信息急促的回过来。
“什么情况？上次给你的药量明明还够你用一个月的啊！你发生了什么？怎么提前用完了？现在你怎么样？？”
牧夏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用力闭了闭双眼，将手机直接关机扔到一边，翻了个身闭上眼准备睡觉。
而那边的人见牧夏许久没回，急得连忙给牧夏打电话，听到关机的提示音，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