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没能把这话告诉他。
因为我刚一张口,喉头的恶心就再也压不住。
拼命地扯开他的手,趴在浴缸边,胃里是空的,干呕的同时,听到“嘭”一声巨响。
商陆走了。
我放松下来,蜷在水里,望着水面上的丝丝血线。
倦意涌来,我闭起眼,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
我是被饿醒的。
睁眼时,整个胃都在绞痛。身上忽冷忽热的,酸痛不已。
昏沉地坐起身,茫然四顾,是我的卧室。
可能女佣来打扫时把我从浴缸里弄回来的吧?
床头上摆着一个药盒,旁边是一碗鸡汤,尽管已经有点冷了,但还是令我食指大动。
于是我伸手去端,却猛然看到鸡汤下纸条上的字,不禁手一抖,整个汤碗都落到了地上。
纸条上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先喝汤,再吃药。
是商陆的字。
怔忡间,开门声传来,我连忙拽紧被子,幸好进来的是王姨。她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只是汤洒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太太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我一时间无法回神,点了点头。
“别害怕,先生刚刚已经走了。”王姨说着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烧还没退呢,你躺着别动,我再去给你盛碗新的。”
商陆已经走了。
我放松下来,依言躺回被子里。
接下来,女佣先来收拾了地毯,而后王姨端来了汤。
我喝着汤,王姨就站在旁边,满脸心疼地看着我,并说:“先生早晨从浴缸里把你抱出来时,你发了高烧,医生说是因为泡澡睡着,冻感冒了。”
我攥紧勺子,没说话。
居然是他……
“不要怕了,刚刚周先生打来电话,说先生要去欧洲,走一星期。”王姨抚了抚我的背,柔声说,“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
我抬起头问:“真的吗?”
“真的啊,”王姨笑了,“要我安排准备行李,司机等会儿就来拿。”
王姨是家里的总管家,这些事情都是她安排的。
我放下心来,说:“谢谢王姨。”
吃了些东西,我便回床上去睡了一会儿,却很快又被强烈的头晕跟反胃弄醒,跑去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回到床边,拿出手机,发现是没电了。
充上电后,打开来,里面弹出了几条未接短信,是一个座机号码。
我拨过去,那边很快便接了起来,是梁牧泽的声音,公事公办的语气:“你好,我是梁牧泽。”
“梁医生。”我忙说:“我是孟商星,抱歉,刚刚没接到你的电话。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找你拿药。”
“我现在有病人。”梁牧泽的声音立刻便柔了几分,“晚饭的休息时间可以给你送去。”
我说:“我也可以过去的,不需要你专程跑一趟。”
梁牧泽问:“你烧退了吗?”
“退了。”我说:“我的症状有点严重,没……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发烧的事?”
梁牧泽明显沉默了一下,才说:“你丈夫说的。”
我顿时感觉脑子嗡的一声,问:“我丈夫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商陆这是要干嘛?
“我早晨上班前有空,所以就打给你,想问问可不可以把药送去。”他说:“别担心,我什么都没对他说。”
我问:“那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梁牧泽陷入了沉默。
我有点着急,忍不住叫了一声:“梁医生。”
“嗯。”梁牧泽似乎方才回神,“没说什么。”
这明显就是有说什么了。
我便说:“梁医生,如果他说了什么冒犯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处理的。”
梁牧泽笑了起来:“什么算是冒犯的话?”
我说:“只要让你感到不舒服的,都算是。”
“没有。”梁牧泽温言道,“我一听不是你的声音,就说,你昨天说左耳听不到东西,虽然没检查出问题,但我想回访一下,希望你接电话。”
左耳是我被打的那一侧。
我问:“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当然没有,我现编的。”梁牧泽笑着说:“你丈夫说,你正发烧需要休息,不方便接电话。不过检查的事你有自己的医生,就不劳我费心了。”
这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
我说:“真对不起……”
“应该道歉的是我,看样子是因为我昨天的话引起了他的误会。”梁牧泽柔声说,“希望他没有为难你。”
“没有。”我说:“他不会因为这个为难我。”
他为难我根本不需要理由。
“那就好。”梁牧泽说,“你就在家等我吧,我一忙完就立刻去找你。”
“好,那就谢谢你了。”
“不要客气。”他说:“不过记得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我现在用的是医院的电话。”
挂上电话后,我打开来电记录,没有找到任何陌生号码,黑名单里的确躺着一个,我将它解出来。
想到商陆居然还会动我的电话,便存成了“楠楠”,并改成了指纹解锁。
挂了电话,我又睡了一会儿,期间又爬起来吐了两次,总算等到了梁牧泽的短信,说他正在门口,我看到时可以直接出来。
我连忙穿好衣服下楼,出门时却被王姨拦住了,她问:“太太这是要去哪里?”
她平时不管这些,我便问:“王姨怎么突然问这个?”
王姨脸上现出为难:“先生走前交代的,说你父亲那里他会安排人关照,你这次病得重,就留在家休息。”
我说:“但我还有其他事。”
“学校不是放假了吗?”王姨说:“这几天化雪,外面冷得紧,你就在家休息吧。”
我只好说:“那我总可以去花园里走走吧?”
“这当然可以了。”王姨放松下来,笑着说:“但你穿这么少肯定不行,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
王姨上楼了,我便给梁牧泽发短信,请他把药放到后门门口。
接下来我穿好外套,王姨陪我在花园里走了走,闲聊了几句便去忙了,我便避开园丁,来到后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