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萱是被吵醒的，睡意朦胧中，她翻了个身，想去抱住自己床上的抱枕，可她抱了个空。由此，她清醒了一些，然后睁开一点眼睛——这不是她的床。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彻底惊醒了。
她在惊诧中坐起身来，一边摸着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酒后的头痛在这时袭来，让她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但也同样提醒了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你给我让开！”门外传来余半仙的吼声。
“你想被扣工资了是不是！？混蛋！”还有咒骂声。
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周嘉萱从床上起来后，又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她发了一会人呆，慢慢地稀释着酒精带来的麻痹感，并整理昨晚的经历。第一个想起的事便是，秋子死了，为了保护自己，秋子死了。
“师傅！”陈易还在门口阻拦着余半仙，“你听我解释！”
这时门却自己开了。
是周嘉萱从里面拉开了门。
门口，抱着余半仙的腰把他往外拉的陈易，和被抱着腰却拼命想要去推门的余半仙都愣住了。
周嘉萱的眼眶红红的，看来是刚哭过。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解释？”余半仙的表情有点尴尬。
“不，”陈易的语气斩钉截铁，“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用解释了，”余半仙打断了他，“为师也年轻过。”
周嘉萱没有理会余半仙，她径直走到陈易的面前，对他说：“谢谢，昨晚的事，谢谢你了。”
这样的情形下，陈易羞红了脸：“没、没什么。”昨晚发生的事不少，他并不知道周嘉萱指的是哪一件。
周嘉萱对他轻轻地笑了笑，把一边的余半仙看得心都酥掉了。她问：“我的车停哪了？”
陈易指明了后门的方向：“就停在门口。”
“谢谢。”又道了一声谢后，周嘉萱转身走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余半仙的嘴里不住发出着“啧、啧”声。
“脸蛋不错，身材也很不赖啊！”余半仙的视线在周嘉萱的细腰和臀部之间不断游离，然后不住地赞赏，“不赖，真不赖！”
陈易不是很想搭理他。
“你小子下手还真快，”余半仙忽然变得通情达理起来，“看来要给你换一个大点的房间了。”
“不，”陈易严词拒绝，“不用了。”
车上，周嘉萱拿起昨晚因忙着追逐秋子，而遗忘在导航支架的手机。
她点亮屏幕，看到了数十个来自刘子豪的未接电话，最早的那个是今早打来的。
她回拨了电话：“喂。”
“你去哪儿了！”那边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我、我找了你一个晚上！”
周嘉萱正想着怎么和他描述昨晚发生的事，刘子豪接下来的话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出命案了，你快回局里来，昨晚出了一桩命案！”
“怎么回事？”周嘉萱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
“我刚收到通知，有人死了，今天凌晨被一个菜农发现的，就在城郊的金星市场那边。”
周嘉萱呆住了。
“局长也在找你，他让我通知你，不用来警局报道了，直接去现场......”电话里，刘子豪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金星市场，一个并没有什么人流量的小型农贸市场，而在市场的背后，是一片未完工的烂尾楼。
最终还是被扣了工资。
陈易有些垂头丧气，他所在的这家“太一堂”，从老板到员工，上上下下仅有他和余半仙两人，是最结构最为鲜明的行骗组织，劳动法可没办法保护他。
不过相较最近的高收入，这点被扣的工资还不至于让陈易太心疼。他算了算，如果这几天客流量不减少的话，最多不出半月，高额的分红就能帮助他凑足手术费用，到时候，自己要离开自己吗？陈易站在书架前思考着自己的未来。趁着余半仙去吃早餐，而太一堂尚未开门营业的功夫，他把昨晚借来的《山海志异抄》放回了原处。
把书放回后，他瞥到了《山海志异抄》隔壁的两本——《淮南子补遗》与《山海经·大荒补遗》。这两本他都在《山海志异抄》书内的引用中见过，原本对这类书毫无兴趣的他，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把这两本都抽了出来。
他随便翻开《淮南子补遗》中的一页，果然正文的空白处写有黑色娟秀字体的笔记。他又翻开《山海经·大荒补遗》，同样没让他失望。
那个人还在哪些书上留下了笔记？
带着疑问，陈易开始在书架里翻找起来，并不是每一本书都被留有笔记，而有些书仅有数页被留下了标注。所以要把那些书找出来居然还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
“小鬼，人呢？”外面传来余半仙的声音，“开工啦，快出来，再躲懒就扣工资了！”
“来了！”陈易高声答应，然后连忙收拾起被自己弄乱的书架来。
而刚刚新找出的四本，以及《淮南子补遗》与《山海经·大荒补遗》这两本，陈易都一并藏进了书架的角落，等到晚上忙完了工作再回来取。
周嘉萱很快就驱车来到了金星市场，整个市场都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她穿过围观的人群，在和同事打过招呼后，来到了警戒线内。
刘子豪也在这里。
“警戒区为什么拉这么大？”周嘉萱问他，“怎么把整个市场都围起来了？”
刘子豪皱着眉，捂着嘴，缓慢朝她走来，走近了两步后，他忽然又跑开，然后干呕了起来。
“喂！”周嘉萱担心地走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刘子豪难受地躬着腰，不住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黄色的胃液伴随着他的干呕声中，从他的口里流了出来。
周嘉萱在他的身后，帮他抚着背。
缓过一点劲来的刘子豪指着身后的市场说：“到处都是。”
“什么东西到处都是？”周嘉萱问他。
“碎片。”刘子豪大口地呼气然后又吐气。
“尸体的碎片，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