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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好懒得理会别人的目光,她拖着板车回到山脚下的牛棚和小屋。
可远远地,她却看见陆延川被四五个戴着红袖章的人押在了墙角。
她一惊,扔下板车,就往牛棚跑去。
“各位同志,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和陆延川现在算是一损俱损,至少在陆延川回城前,她不能让他出事。
这时候,从小屋里走出一个中等身量,结实挺拔的人影。
“秋好,你不要怕,陆延川耍流氓侮辱妇女的事实,大队里已经知道了!”
看着对方,秋好怔住了。
面前戴着工人帽的年轻男人,是典型时下审美最受欢迎的国字脸,挺鼻,单眼皮,眉眼正气。
男人上身一件村里少见的海魂衫、外面是绿色军外套、深蓝色工装布裤让他看起来英气十足。
秋好愣愣地看着年轻的男人片刻,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五味杂陈——
“李锦……李书记。”
他是管着好几个村小队的大队书记,也是……
她上辈子的丈夫。
……李锦看见面前大眼睛的姑娘,严峻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秋知青,都是自己的同志,不要害怕,我们来了,会保护你,严惩坏分子!”
秋好却表情复杂又恍惚。
她和李锦结婚了几十年,并没有大部分小说里那种被老公和小三害死之类的夸张情节。
李锦出身根正苗红,处事公正不阿,很早就当上了公社里最年轻的大队书记。
他们是她插队时,经人介绍认识,后来自由恋爱。
李锦后来读了林院,又成了年轻有为的国企干部。
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当初全省最年轻的国企处级干部。
而她一直就是个普通单位里的小工人,人人都说她走了狗屎运,成了处长夫人。
可张爱玲说过,生活就像一袭锦衣,里面爬满了虱子。
她在绢纺厂工作太辛苦,三班倒,怀孕还得做家务,日夜辛苦,流产了三次,最后还是他想要孩子,才肯帮她调去出纳岗位免得她老流产。
他工作忙得一年没几天着家,嫌她不能生儿子、学历低,与她没有共同语言。
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心就在家里骂人。
再后来……
他有一个通讯社有才华的女记者是他的红颜知己
秋好知道,李锦一定是想过很多次和她离婚的。
只是碍于社会影响,那个女记者等了他十年,最终他还是没有和女记者在一起。
单位家属院子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什么,她却只能假装不知道
她工资低,而且这一辈的人离婚是要遭人指指点点的。
所有人都说他只是在婚外打一转,男人心里有家,不嫌她不能生儿子,她就烧高香了。
可……
每个夜晚,她睁着眼到天亮,泪水浸湿枕头,白天却还是一副贤妻良母操持家庭的样子。
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好却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整晚整晚的失眠。